父亲的酒瘾比烟瘾大,尤其是在晚年。在桔园的时候,中餐、晚餐佐之于酒自不必说,母亲曾多次对我说:“你阿爸早上也偷酒喝”。
母亲用了“偷”字形容父亲对酒的依赖,也从另一方面说明,父亲喝的酒已经被母亲监管,但我知道父亲的脾气,这种监管的力度非常有限。母亲向我告状,是求助于我,希望我能劝劝父亲对酒应有所克制。
父亲没有什么嗜好,只是喝几两谷酒就心满意足,而且酒后并无什么不是,劝父亲不喝酒或者少喝酒的话,我斟酌了许久,最终还是不忍心说出来。只是在每次离别时,悄悄地塞一些钱给他,举重若轻地说:“酒喝好一点,喝少一点。”
父亲很快适应了果园的生活,不久,老四也在父亲的桔园周边先后添置了两片桔子树,有他们夫妻俩在父亲的身边,也让我们在外面谋生的人感到心安。我多次在给父亲的信中,引明代张岱的话,描述了一副世外桃源图景:“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;凿井而饮,耕田而食,帝力何有于我哉?”
为实现那副蓝图,我劝父亲在草房前打一口井,解决多雨的季节里喝水的问题。溪水平时干净,一旦下雨,山洪暴发,泥沙与枯枝败叶俱下,那时河水浑浊,即使沉淀后使用也不是很卫生,容易引发疾病。父亲答应了,却迟迟没有动手。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叶的某个仲夏,我探亲时在果园小住。在我的鼓动和参与下,父亲和弟弟,我们三人努力了两天,在草房前的旧河床上,凿出一口一米见方、深两米多的水井。水质不错,泡茶尤佳。因为有了井水泡茶,过往的人们便常到父亲的草棚前小憩,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,只要叫一句“师傅”,父亲就乐颠乐颠地从果园里钻出来,非常开心地用烧开的井水冲一壶茶。
那井伴随父亲走过了他最后的岁月。
父亲去世后不久,井水渐少并开始变质,渐渐发黑以致无法饮用。井边杂草蔓延,弟弟担心水井藏污纳垢,就回填了它。
父亲节前在洪湖公园用镜头采撷了一些白莲,表达对父亲的思念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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